刘原:债由性生
刘原:债由性生。做父母的面对儿女,永远如同债务国面对债权国。这种债不由心生,全系行房而生。
网上有一段子:某男曾因女友交通意外,撸起袖子给女友大量输血,后两人闹崩,某男追讨血债。女友当场掏出卫生巾砸他脸上,曰:这是首付,以后每个月按揭还你。
看到这个段子会扑哧一笑的,全是未婚未育的小屁孩。须知女人最不可信,她说“每月按揭”,其实已婚的老男人都知道她们总有个一年半载是不用护舒宝的,断然无法还贷。你若欠了房贷,一旦断供银行可以收房,但欠下血债,哪天不还了却是令债主愁得断肠的。如果那段子的女主角是台湾宜兰的妇女谌丽华,那么恭喜你,你碰上老赖了,谌氏从15岁开始生娃,连生18胎,直到36岁都没消停过一天,亦即是说,她20多年间不知卫生巾为何物,遑论还债。我倘有幸做这债主,亦只能去扛起18个胎盘,边拭泪边跑路。
还债兹事,甚为苦痛。我去年买房,借了一屁股内债,却无法用卫生巾抵债,只能每月发饷时便跑去银行转账,只留些零头买咸菜稀饭。当然这只是小菜一碟,1976年加拿大承办蒙特利尔奥运会,欠下15亿美元债务,让蒙特利尔人足足还了30年时间。据《华夏时报》说,今夏的深圳大运会投入已超3000亿,不过折算起来,也就等于深圳市三年的财政收入,绝不会像蒙特利尔那般窘迫,只要公务员们发扬风格,3年不领工资,什么债务都是浮云。
倘是钱财之债,倒容易计算,还完便两讫;至于血债也不难清算,女性每月30到50毫升,丰水期和枯水期都大略相仿。惟有那人情债,最是颟顸,关羽昔年在战俘营住VIP套间,边和嫂嫂飞媚眼边吃御膳房小灶,后来在华容道上遇见曹操时,念及操之柔情,操之泽露,终于还是喃喃曰:操你去吧。我父亲有一朋友多年未育,父亲给他开了几服中药,那朋友得了麟儿,喜极,每年都拎老母鸡上门叩谢,后来他下岗了在街头摆烟摊,望见我父亲,都要塞一袋土烟。这人情眼见要还到天荒地老,父亲觉得愧疚,只好跑到南宁去隐居了。
最近晋升奶爸,深感儿女是爹娘前世的债主,你要伺候他,喂奶粉换尿布,吃他脸色却没法给他脸色,直到哪天他羽翼渐丰展翅高飞,这债务才算清偿。
对女儿的情债,至少要还到她出嫁那天;对儿子的情债,大略要早点。我17岁去外省上大学,旋即乐不思蜀,只有缺钱时才会给父母写家书哭穷,没心没肺得很。我家流氓兔降生之后,某夜我送岳父母回家,幼齿(注:刘原妻网名)独自在医院病房凝望着肥白粉嫩的流氓兔酣睡,忽然想起这嗷嗷待哺的小肉团,再过10多年就要独自去远方闯荡世界了,做娘的幼齿骤然伤心起来。我回来后拍拍幼齿肩膀说:莫搞得这么文青咯,过两年我买一堆芭比娃娃回来,训练这个崽在床上不停地扑,多年以后我们这对白头翁妪坐在暮光里看沉沦夕阳,遥想肥崽在天涯的某个情人旅馆不停扑倒不同的妹子,那也快慰得很。我半途咽下去没敢说出的一句话是:每一个儿子,都承载着他老爹当年许多想做而没做到的梦想。
在过去的数月间,我基本无暇顾家,于是古稀之年的父母跑来长沙当了三个月佣人,帮我们拖地做饭,及至幼齿临盆,我父母回广西,丈母娘同时抵达长沙接管房务,流氓兔诞生翌日,岳父扛着一大箱自养的土鸡星夜驰援。我时常在想,每一代人,都是在向上一代借债,向下一代放贷,而这样的债务,千百年间,却从来都不还的。
做父母的面对儿女,永远如同债务国面对债权国。这种债不由心生,全系行房而生,当我们跪在床边给那肥嘟嘟的小烂仔喂牛奶换尿布时,全然忘却了此时的丧权辱国,皆因暗通敌国的前列腺而起。所以,台湾的谌氏生完第十八胎之后,终于不堪大耳窿,把双腿一叉,做了结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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