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海潮歌

65 第二天一早，姐妹俩起来做饭。两人手脚麻利，不到一会儿，简单的早饭就摆放到了桌子上。少将也起来了，他洗洗刷刷做些准备。吃过早饭，三人上了马，开始出发了。少将和姐妹俩穿的都是普普通通的素色唐装，几个卫兵也穿着便服。少将和卫兵混在一起走在前头，姐妹俩两匹马跟在后面。进了城，姐妹俩买点吃的带上，一群人马继续往前走。此时正当夏至前后，早上的日头让人感到有点猛。不一会儿，看到前面一个大天湖，湖中有一小岛，树木翠绿。姐妹俩指着湖里的荷花叫了起来：“司令你看！湖里的荷花多好看！”少将说：“这是蟠龙湖，那边是狮子山，蟠龙洞就在山脚下。”三姐问：“为什么蟠龙要有山洞还要有天湖啊？”少将回答说：“没有天湖，蟠龙在哪里洗澡啊？”大家边笑边沿着湖边走，很快来到了狮子山下。置身在这鸟语花香的青山绿水间，姐妹俩止不住地惊叹：“哎呀，这里的山山水水这么好啊，真是神仙住的地方。”话还没说完，就看见一个小和尚走了过来。小和尚法名空如，刚来不久。他向大家施礼，然后对少将说：“施主有请，师父在里面等候多时。师父吩咐，马匹由小僧照看。”接着空如帮少将栓好马，守在旁边。待大家栓好马，少将说：“我们去蟠龙洞吧。”七八个人来到山脚下，沿着石级往上，来到山洞口。洞口右边的石壁上，“蟠龙洞”三个大字映入眼帘，楷书刚劲飘逸。老师父法号福慧，他站在蟠龙洞口，双手合掌施礼，对少将说：“施主光临，有失远迎，望见谅。”少将也双手合掌向老师父施礼，接着呵呵笑道：“老师父何必拘礼，我们早就是挚友了。”老师父笑了笑，小声说道：“将军所言极是。大家先喝杯茶，随便走走。”来到洞内，令人感到凉飕飕的。少将先上香，然后退回几步，和大家一起向洞内的菩萨塑像施礼。施礼完毕，少将将几个银元放到神台上说：“一点薄礼不成敬意，请菩萨笑纳。”老师父满脸笑容，边施礼边说：“施主一心向佛与佛有缘，且乐善好施功德无量。菩萨保佑，阿弥陀佛。”然后老师父请大家先喝杯茶。少将来过几次，每次都受到老师父的热情款待。两人谈吐相当投机，同感有缘，成了至交。喝完一杯茶，少将说：“老师父，谢了。”老师父说：“各位施主先在这里看看，等一下让小僧领你们进去，里面另有一番天地。”

66 平时洞内比较幽暗，神台上只有一盏油灯和两支供奉菩萨的蜡烛亮着。知道少将要来，老师父让小和尚多加几支蜡烛，还备了茶水。少将吩咐卫兵点亮几盏马灯，洞内光亮多了。姐妹俩抬头环顾四周，觉得就平平淡淡的一个大石洞而已。四妹指了指靠近石壁的几尊石头罗汉说：“这里有几个石头人。”少将笑了笑说：“什么石头人，是石头罗汉。”三姐问：“罗汉是什么东西？”少将说：“就是佛的徒弟。”一名法名叫做济度的小僧走了过来，接过少将的马灯，说：“施主里面请。”大家手提马灯跟在后面，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去。才走了几十步，大家开始向右下方拐弯。济度说：“大家请回头看，此处称为‘回首望月’。”姐妹俩回头看望，白白的洞口好比弯弯的月牙。再往前走，每到一处，济度举灯晃了晃，提醒大家观看。洞内的石头奇形怪状、色彩斑斓。三姐看到一根石柱，就说：“这截石头这么高啊。”少将说：“下面这一截是石笋，往上长。上面那一截是石钟乳，往下长，年代久了就连接起来了。”三姐问：“那要长多久啊？”少将回答说：“一万年才长两三尺长。”看到一根根小石条挂在石洞顶上，姐妹俩感到很惊讶，问少将：“司令，这是什么啊？”少将说：“也是石钟乳，僧人称之为‘蜡烛石花’。”四妹一声惊叹：“多像一支支长长的蜡烛啊。”三姐说：“我以为是淮山的薯条呢。”看到一块又圆又滑的大石头，三姐惊叫起来：“哎哟司令，这只柚子怎么这么大哟。”惹得大家哈哈大笑。少将说：“这是大龙珠，传说是海龙王送给蟠龙的礼物。”三姐说：“这个山洞是蟠龙住的啊，难怪叫做蟠龙洞。”少将说：“不错。蟠龙白天飞出去，晚上飞回来。有人看见蟠龙在天上吞云吐雾，还在天湖洗澡、戏水弄珠。”三姐说：“我们怎么没看见啊。”少将说：“一天晚上，狂风暴雨电闪雷鸣，蟠龙从山洞里爬出来，张牙舞爪大吼一声飞走了，留下这个弯弯曲曲的山洞。”四妹笑嘻嘻地说：“山洞里只有几个和尚，哪里有什么蟠龙。还不是山洞像一条龙弯来扭去，才叫做蟠龙洞。”三姐说：“我也不相信有什么蟠龙。”济度说：“施主说的都很对。”山洞路径高低不平，有时还要涉水过去。姐妹俩虽然辛苦了点，却也长了见识。看过的景物中，她们最喜欢的还是“宝石开花”、“玉罗伞帐”。

67 蟠龙洞是个天然石洞，主要分三层。洞内路径迂回曲折，石头奇形怪状。济度领大家观赏最精致的景物，还不时解说。大家爬上爬下走来走去，很快就累了。济度举起马灯晃了晃说：“还有很多好看的东西，但路更难走。”少将说：“好，我们往回走吧。”大家回到洞口，看到老师父站在那里等候。一齐施礼谢过菩萨之后，老师父说：“施主请这边走，休息片刻即可用餐。”出了蟠龙洞，少将掏出怀表看了看，快十点了。此时路上也有人来往，有的是路过，有的是游山玩水，还有的是来烧香拜佛或者祈愿还福的。老师父和大家来到一处庭院前，上了长亭，吩咐小僧上菜。老师父安排姐妹俩坐在一起，几个卫兵坐另外一台，自己和少将坐在长亭的尽头。长亭的南边，可以看到蟠龙天湖绿水青山、荷花盛开。姐妹俩边聊边欣赏这迷人的景色。老师父低声说：“陈将军，近来风声有点紧，形势不是很随人意。”少将说：“不知道总司令近况如何。”老师父说：“他辞职之后就收山了，他传出话来，要大家耐心，机会总是有的。”少将说的“总司令”就是李耀汉。好几年前，李耀汉升任肇军总司令，统管肇阳罗等地军队。少将任第四统领部统领，军队驻扎在罗定。打那时起，他就称呼李耀汉为总司令。老师父出家已经多年，与李耀汉是莫逆之交，常常为李耀汉传递消息。两人正说着话，小僧已经将饭菜摆好。都是素菜，有豆腐、竹笋、莲藕、豆角、丝瓜、青菜、花生、香菇等，佐以少许香料，用刚压榨的芝麻油煎炒。老师父招呼大家说：“各位施主请用膳。”大家一齐说声“谢谢师父”，便开始吃饭。老师父说：“我们出家人长年吃素，且不喝酒，也不吃辛辣，招待客人也一样，请多包涵。”姐妹俩说：“知道了，师父。”大家慢慢品尝素菜，不时发出一声声惊叹：“哎呀，怎么这么好吃啊。”三姐说：“粉丝莲藕滑滑嫩嫩，淡淡藕香。”四妹说：“豉油蕹菜又脆又甜。”三姐说：“这腐竹炒笋片，四妹尝尝。”四妹吃了一截腐竹，又夹起一片竹笋，放进嘴里慢慢嚼着，点点头说：“唔，一软一脆，甜而不腻。”三姐说：“尝尝这个，丝瓜炒香菇。”四妹吃了，赞不绝口：“又香又甜。”卫兵人多，用的是大盘子，但还是得不断加菜。姐妹俩见了，就将干炒豆角、清煮豆腐等菜端了过去。大家一边吃一边偷笑。

68 大家离开蟠龙洞，来到长亭用膳，一边吃饭一边欣赏天湖美景。其实，少将此次来蟠龙洞的目的就是跟老师父联系，取得更多的情报。他和三姐四妹一起来，是一举两得。他们面对而坐，以便全方位观察整个形势。两个人貌似在谈笑风生，却是在互通消息。老师父说：“陈将军，近来形势有点不妙，想必你早知道了。”少将说：“不错。浩廷省长辞职了，总司令也下野了。”老师父说：“桂系利用肇庆的物力财力和肇军的力量扩充势力，欲一统江山。”少将说：“这是早就预料到的事，而更糟糕的事还在后头。他们担心被我们捷足先登，所以就先下手为强。”老师父说：“总司令也是这么说的。他们趁广东主力部队不在，狗急跳墙，吞并肇军。然后迫使粤军主力就范，吞并粤军。”少将说：“肇军陷入如此被动的局面，我也有责任，对不起总司令的栽培。”老师父说：“将军不必过于自责。总司令说了，他后悔不听梯云老弟的劝告，致使肇军陷于困境之中，对不起全军将士。”李耀汉字子云，比少将年长两岁，称呼少将为“梯云老弟”。听说他们因为两人的名字都有一个“云”字，认为是缘分，所以成了结拜兄弟。是真是假，没几个人知道。少将说：“桂系为了达到战略目标，撤换肇军主帅，手段够狠。”老师父说：“俗话说得好啊，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。”少将说：“到如今也别无他法，只能是以不变应万变。”老师父说：“总司令说了，我们是失去了天时，但我们还有地利人和，完全有东山再起的机会。”少将说：“独立旅已做好准备，随时听从总司令的指挥。”最后一道菜是莲子百合银耳汤，以天湖的莲子，配上适量佐料，慢火清炖而成。姐妹俩正滋滋有味地喝着汤，一个穿戴入时的少爷走了过来。少爷手上捏着一把花纸扇，眼色轻佻，朝她俩上上下下看个没完。姐妹俩毫不理睬，低着头只管喝汤。少爷忽然嬉皮笑脸，轻声问：“老妹，汤好喝吗？”三姐说：“斩千刀，谁是你老妹。”少爷一听就发火大骂：“丢那妈你敢骂我？”一手抓住三姐的手。冷不防三姐突然站立起来，两腿前弓后箭，同时肘掌合一，猛力给他来个双推掌。少爷向后跟跟跄跄摔了个四脚朝天。大家看了，忍不住哈哈大笑。少爷一边哎哟哎哟地叫，一边慢慢爬起来，骂了声“丢那妈你敢打我，好本事你别走！”就走开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