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海潮歌

333 第二天早上，三姐和四妹煮好饭菜，然后歇会。待少将洗漱完了，三个人就开始吃饭。三姐说她和四妹准备回合浦了，留下司令一个人怎么办。少将说不要紧，你们只管放心回去。四妹说要不就请个保姆吧，少将认为没必要，再者一下子也请不到。四妹把不久前在路上遇到阿水妹的经过说了，少将听了也很同情阿水妹。四妹问要是看到阿水妹，请她来帮忙好不好？少将想了想说，算了还是不请了。三姐说多好看的一个妹子啊，到处讨饭，心里想想都难过。少将说讨饭的妹子天下多了去，我想帮也帮不了。四妹说想请她来，她帮做工，不用到处去讨饭，对大家都有好处。少将说那你们自己看着办吧，家里的事要怎么办就怎么办。少将吃过早饭就去办公室了。三姐和四妹将换下来的衣服洗好晾好，骑上马就上路了。两匹大白马背上乘坐的都是百来斤重的人，走起路来轻轻松松的。路上静悄悄的，偶尔遇上一两个头戴竹笠肩挑担子的行人。两匹马慢慢行走，姐妹俩边浏览山岭田野边说说笑笑。走着走着，三姐抬起头来一看说：“哎呀四妹你看，什么时候起云了都不知道，快到头顶上了，走不了了。”四妹说：“路边有个风雨亭，我们先过去躲躲吧。”两人往柱子上刚系好缰绳，雨就开始下起来了。这时，急急切切来了两个人，也是来躲雨的。姐妹俩一看，来者一老一少，都是尼姑。姐妹俩再仔细一看，失声惊叫起来：“阿水妹！怎么是你呀！”想不到阿水妹不冷不热地说：“对不起，两位施主认错人了。”三姐问：“你原来不是说你是阿水吗？”阿水妹说：“我的俗家名字是叫做阿水，但此一时彼一时也。我已经削发为尼，法号水月。这是我们莲花庵明月师太。”明月师太说：“贫尼明月见过两位施主。”四妹问：“明月师太，我们可以跟水月师父讲几句话吗？”明月师太说：“可以。”三姐说：“水月师父，是这样的。近来我们家的工多，忙不过来，我们想请你去帮忙，工钱好说。”四妹说：“你想做多久都行。”水月说：“恐怕很难做到，我已皈依佛门一心向佛。我曾在菩萨面前许下心愿，烧香念经服侍观音，祈祷神佛保佑乡民。”明月师太说：“天下苦命之人莫过于水月，但她得到菩萨的保佑，有缘与观音相伴一生，施主就不必强求了。”三姐和四妹听了师徒二人的话，止不住叹息人生百态世事难料。

334 三姐问水月那天分别后发生什么事？水月听了，显得有点犹豫不决的样子。明月师太说：“水月，两位施主都是心慈面善之人。你们三人相见相惜也是有缘，你就讲给有缘的人听听。”水月就将那天分别后发生的事说了。那天阿水妹目送两位大姐慢慢离去，直到看不见她们了，她还在大路边呆呆地站着。不时有人从路上走过，多是不认识她的。有两个大叔挑着重担走过来了，叫做阿统的说：“三哥你看这个妹子，我以为我穿的衣服破烂，谁知道她穿的比我穿的还破烂。”三哥听了，笑嘿嘿地说：“阿妹哦支出啊，无钱无米支什么出。”阿统也笑着说：“老爸看到女儿穿的裤子有个破洞，就提醒女儿那里都露出来了。但女儿说又无钱又无米，有什么支出？”三哥说：“有钱人总是有支出，我们穷人拿什么支出？女人的裤裆破了就支出了喂。”阿水妹一边听一边笑，这个笑话她都不知道听过多少次了。她傻傻笑了一会儿，突然想起裤兜里的钱。刚才两位大姐给她的钱至少能买两身衣服，对，就进城去买衣服。阿水妹进了云浮城，直直向云辉布庄走去。布庄高架柜台上摆满了各色布料，低架柜台上摆满了各式服装。阿水妹走到布庄门前，店小二看见她衣着破烂不堪，就叫她快走开。阿水妹说：“喊什么喊，我是来买衣服的。”店小二问：“乞食头，看你的样子你也有钱买衣服？”阿水妹可聪明了，她说：“要是我买的话，能不能便宜点？”店小二说：“便宜点就便宜点，你选吧。”阿水妹选了一套，问要多少钱。店小二说：“要一块五，不过我说过了便宜点，就一块二吧。”阿水妹想了想说：“要是我买多一套呢？要多少钱？”店小二轻蔑地看了看阿水妹，冷笑一声说：“我看你一套也买不起，还买两套？走开。”阿水妹说：“真是狗眼看人低。”老板听到争吵声，走出来看个究竟。当他了解到阿水妹要买两套衣服，就说：“小姐姐，卖给你，两套收你两块钱。”阿水妹说：“还是老板好说。”她伸手掏银元，一下子没拿住，“哐当当”几声响。银元落在地上，共有五块！店小二先是看得目瞪口呆，然后接过银元记账。阿水妹看了一眼说：“字写的不错。”店小二问：“乞食妹，你也会写字？”阿水妹接过毛笔，“云辉布庄”四个字写得端庄秀丽。老板说：“真是笔走龙蛇啊，一看就知道是上过学堂的人。”

335 店小二先是看不起衣衫褴褛的阿水妹，但当他看到地上那五块银元的时候，吃惊不已。他心里感叹自己干了一年多，收入却没有一个乞食妹的多。更让他感到面子很是过不去的是，他都读过两三年私塾了，写的字竟然比不上一个岁数比自己小得多的女孩子！他闷闷不乐耿耿于怀，心不舒口不服地说：“乞食妹，你钱比我再多也是乞食妹，你文化比我再高还是乞食妹。”阿水妹心平气和地说：“这位大哥说得对，我不论怎么着都是乞食妹。命中注定无可奈何，我认命。你也知道，我来是为了买衣裳，不是跟你比谁的钱多，也不是跟你比谁的文化高。对不起，让大哥误解了。”老板说：“小姐姐好走，今后请多来。”阿水妹拿了新买的衣服离开布庄，找个偏僻的地方换衣服。她来到一片小丛林，看得出很少有人到过。她将破衣服慢慢脱下，没想到梢叶缝隙里有好几双色迷迷的眼睛正盯着她看。她拿出破裤子兜里的三块银元，然后放进新裤子兜里。突然她发现面前的树梢轻轻晃了晃，立即下意识地用衣服遮住下面。让她料想不到的是，一阵“嘻嘻嘻”的笑声过后，四周随即爆发出“哇哈哈哈”的笑声，几乎要把她吓死。她提着衣服赶忙跑出小丛林，边跑边喊：“有鬼啊！有鬼啊！”后面几个人紧追不舍，大声叫喊：“阿水！阿水！是我们！不要跑！”阿水一听，声音好熟悉。她回头一看，认出是猴丁他们。巴子佬说：“阿水快穿衣服，我们转过身去不看你。”阿水妹赶紧穿上衣服说：“穿好了。”小乞丐们转过身来，都羡慕地说：“阿水，你的衣服又新又好看。”阿水妹说：“还有一身呢，都是刚买的。”巴子佬说：“阿水真有本事，捞到钱。”阿水妹说：“是两位骑大白马的姐姐给的。”接着她将刚才路上的奇遇告诉他们。猴丁说：“你遇上贵人了。”巴子佬问：“阿水，张婶李婶她们呢？”阿水一听泪如泉涌，哭着将张婶李婶的事告诉他们。小乞丐们还没听完，就都“呜呜呜”哭了起来。大家边哭边说张婶李婶人又好心又善；她们讨到东西舍得分给大家吃，还约他们去吃新娘酒。过了一会儿，阿水妹问大家肚子饿了没有，她要买饭给大家吃。猴丁说：“阿水，两个姐姐发心给你钱是你的福气，你要好好留着。再说了，我们都讨到吃的了，你也和大家一起吃。”大家将东西放在一起，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。

336 大家刚吃完东西，看到两个人走过来了。阿水妹一看，喊了起来：“阿妈！老弟！”三人相见，又惊又喜然后抱头痛哭。小乞丐们见了，都讨饭去了。九婶说回家找过阿水，有人告诉她说看见阿水光溜溜跑出去了，大伯母也过世了。九婶叫阿水一起回新家，以后不要再提起老家了。阿水妹说：“生我养我的地方，我舍不得啊。”九婶说：“也是你的伤心之地啊。你忘了吧，伤痛和怨恨就没有了。”阿水妹跟在九婶后面走向新家，手碰响了裤兜里的银元。她把银元给了老弟，将银元的来历告诉九婶。后面突然响起了马蹄声，是两匹大黄马。阿水妹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，就被人拉到马背上去了。两匹马向深山老林飞奔而去，吓得九婶瘫倒在地。阿水妹知道，她被土匪捉了。到了山上，阿水妹看到好多土匪，多是男人。土匪们见两匹大黄马回来了，都围过来看。叫做阿猪六的小土匪笑着说：“哟呵，大哥回来了，还带了个靓妹子回来呀。”众匪徒都乐了，都说大哥运气真好。土匪头是当地有名的独眼龙，每当抢回漂亮妹子他都是要按规矩先睡上几晚，然后送给小土匪。独眼龙好久没有抢到过妹子了，所以他和大家都很高兴。独眼龙长的中等身材手脚粗壮，心毒手狠阴险奸诈。他曾经打劫马车发财，但在一次生死搏斗中一只眼睛被车夫抓瞎了。每次捉了妹子回来众匪徒都要劏鸡杀鸭狂饮烂醉，这次也不例外。半夜，独眼龙喝的烂醉如泥，两个土匪扶着他来到床沿。独眼龙一躺下便抱住阿水妹，让阿水妹恶心死了。但独眼龙又醉又困，哪里还知道天共地。阿水妹使出全身力气，慢慢推开独眼龙，蹑手蹑脚摸了出去。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，阿水妹心里可淡定了，因为她早已摸惯夜路了。阿水妹出了匪窝继续往前走，也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了。她突然感到脚下一滑，就什么也不知道了。当阿水妹醒来的时候，看到明月师父正服侍她。阿水妹要拜明月师父为师，诵经念佛。明月师父说阿水妹与佛有缘，就收她为徒。水月说：“水月今日成为佛门弟子，多谢两位施主相助。莲花庵离此地就十几里路远，算得上是佛门圣地，合适的话敬请光临。”明月师太说：“水月与佛有缘，两位施主也与水月有缘。”姐妹俩赠送香火钱，明月师太说：“乐善好施功德无量。佛主保佑，阿弥陀佛。”雨停了，姐妹俩进城买了东西就回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