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海潮歌

301 三姐和四妹来到客厅，悠然自得地喝起茶来。姐妹俩对少将的行动感到怪怪的，却又不敢过问。四妹唆使三姐，三姐反过来唆使四妹。两个人都鬼马得很，无可奈何相视而笑。四妹笑着问：“三姐，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鬼马了？”三姐也笑着反问四妹：“我鬼马？有你鬼马吗？想骗我给司令骂。”四妹说：“司令为了这个家跑来跑去的，太辛苦了。”三姐说：“那还用说。我们讲话要注意，不要让司令听了生气。”少将慢慢搓洗，有意无意地听两位太太的欢声笑语，想起此次艰辛的肇庆之行与扑朔迷离的两广形势，心里有一种五味杂陈的感觉。他心里相当清楚，桂系要吞并粤滇两省军事力量，作为与北方军阀争夺国家最高权力的筹码。如若肇军和滇军服从收编，三省联军就会重振昔日军务院的雄风。加上威震四海的“南芩北袁”之一的岑春煊派系势力，桂系军阀势力与北洋军阀势力相比毫不逊色，甚至有泰山压顶之势。后来的历史证明，如果陆荣廷等人胸怀宽广胆识过人的话，国家政权就会牢牢掌握在广州军政府手中。中国就会避免连年不断的军阀混战，国家命运就绝对不会是如此悲惨的境界，中国历史也绝对不会是令中国人感到如此伤痛的屈辱史。肇军总司令李耀汉领军多年，有一定的战略远见。他当上广东省省长之后，成功实现肇军扩编，也扩大了势力范围。但他文化知识太少，不善于处理人际关系。具体表现在居功自傲不知谦让，所以必定得罪桂系。李耀汉还有一个致命的弱点，那就是地方主义思想严重。他信任和重用的人多是同乡，也就是新兴县人。这样，就会造成李耀汉事业上的局限性，还会导致他缺乏多方面的支持。桂系将他扫地出门，他因此而耿耿于怀，是自然而然的因果关系。到如今李耀汉被撤销总司令的职务，翟汪也被迫辞去省长职务、原来他带领的亲兵也解散了，肇军还能有好日子过？正当少将慢慢搓洗的时候，听到三姐喊：“司令，还没冲好凉啊？要不要我帮帮你？”少将说：“不用了，冲好了。”少将穿好衣服走了出来说：“哎呀，好舒服啊，好像换了个人似的。”四妹说：“司令，每次出远门回来，冲完凉之后你都这么说。”少将说：“出远门和在家差很远的，你不懂。”四妹说：“司令，我懂，出远门辛苦。”少将说：“不错。有句俗话说，在家千日好，出门一时难。”

302 四妹斟了一杯茶说：“司令，喝茶。”少将喝了一口茶说：“嗯，茉莉花茶好喝。”三姐说：“专门泡给你喝的。”四妹说：“我给你捶捶脚骨。”四妹拿来一张矮凳，坐下来给少将做腿脚按摩。四妹将少将的裤腿卷起，先用巴掌轻轻拍打小腿部，发出“噼啪噼啪”的响声。然后两手抓捏按压拉扯推揉，还握拳轻捶。这一系列的动作对腿部疲劳有很好的消除效果。农村人干活劳累，晚上乘凉的时候习惯上叫小孩子拍打揉捏，叫做“捶脚骨”。四妹变换几种动作，还不时地问少将她用力合不合适。少将慢慢喝着茶，享受腿部按摩的舒服。四妹也是爱调皮捣蛋的人，有时候她故意轻轻拍打，同时问少将：“轻不？要不要大力一点？”少将说：“用力不够，感到痒痒的。”三姐说：“四妹，你舍不舍得用点力啊？力气也能节省下来的？”四妹听了正中下怀。她强忍住笑，“啪啪啪”几声连续不断。三姐说：“四妹，你想捶断司令的腿呀？”四妹说：“好好好，新买的秤不知轻重。”随后用中等力度拍打。三姐说：“四妹，你跟司令多久了啊，还是新买的秤，还是不知轻重？你来喝茶，让我帮司令捶捶。”四妹说：“三姐你来，真是不好意思。”少将知道四妹调皮，也知道三姐是个明白人，就说：“四妹也该歇歇了，喝茶。”四妹喝茶，三姐给少将拍打揉捏。三姐的动作轻重有度且刚柔得体，很明显要比四妹熟练得多。少将说：“还是三姐有经验，你要多教教四妹。”三姐说：“拍打也好揉捏也好，用力要适当。比如说拍打外侧和后面就要大力一些，那里皮肉厚。前面是鹅眉汗，皮里面就是骨，捶重了就会疼。”少将说：“俗话说，上五寸下五寸，中间有截烂脚棍。”四妹问：“司令，什么意思啊？”少将说：“这截脚骨没有肉还皮薄，最容易受伤，也最难好。”三姐说：“我爷爷说，不怕伤皮肉，就怕伤筋骨。”四妹说：“大腿皮肉那么厚，三姐就用力拍打拍打。”三姐开始拍打大腿，说：“膝盖往上一半的地方是‘伏兔穴’，生疮很要紧。”少将说：“何止要紧，是不治之症。”四妹问：“司令怎么知道？”少将说：“我们村有人得的就是这种病。”四妹问：“三姐，你爷爷不教你学医啊？”三姐说：“不教。他说传男不传女。”三姐问：“司令感觉怎么样了？”少将说：“好受多了。可以了，喝茶吧。”

303 少将叫三姐停下来喝茶，但三姐坐在少将的旁边说：“夜深了，不喝了。四妹，给司令捋捋手。”两人各捉住少将的一只手，轻轻捋捏，还轻轻拍打。过了一会儿四妹说：“我帮司令摸捏后背。”她站起来前后左右轻轻抓挠颈项，然后用点力气抓捏肩膀，抚摸之后轻拍后背。三姐给少将按摩胸部。她说：“司令，呼气吸气用一点点力，也要慢一点点。”少将乖乖配合，有时候忍不住突然吸了一口大气然后呼出。少将说：“哎呀，一下子来个深呼吸才真的知道什么叫做舒服。”三姐说：“调整一下呼吸、适当吸一口大气对肺部有好处。肺部舒坦了，全身就会好受了。”三姐接着抚摸抓捏腹部说：“胸膛下面是肠胃，没有骨头遮挡，只能揉捏推拿。用力拍打对肠胃没有好处，还可能伤了肠胃。”四妹问：“三姐，你怎么知道那么多啊，你不是说你爷爷不教你吗？”三姐说：“不重要的东西他都肯教，重要的东西他就不肯说了。”少将说：“那是秘诀。想想看，你靠本领吃饭。人家学了你的本领，就把你的饭碗给抢走了，你肯教人家？”四妹说：“我明白了，教会徒弟饿死师傅，太实在了。”少将说：“是啊，所以自古以来中国人都很保守。”三姐说：“就是因为保守，有许多东西都失传了。”少将说：“那实在是无可奈何的事。好比说做生意，你的生意红红火火。你将你家做生意的秘密泄露给了人家，人家就会抢了你的生意。你的生意赚不了钱，还有可能是血本无归甚至是倾家荡产。”四妹说：“司令经常提醒我们不要将听到的东西见到的东西讲出去，军事秘密要比商业秘密还紧要。”少将说：“小心无大错。军队里，什么都有可能是机密，都不能泄露出去。”三姐说：“知道了，司令。夜深了，该睡觉了吧。”少将站了起来伸伸懒腰说：“哎呀，轻松多了。好，睡觉。”少将和以往一样，躺下一会儿就睡着了。三姐和四妹两人总是小声说说话，然后才睡着。三姐说：“四妹，你有身孕两个月了吧。你不是上个月就开始呕吐了？”四妹说：“我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，好像是有一个多月了。”三姐说：“司令问我想不想回去看看孩子，四妹你知道司令的意思吗？”四妹说：“我比你傻，哪里知道。”三姐说：“我说四妹，我看你是真傻。司令的意思是要我陪你回去，但愿不愿意和你回去，那就得看我了。”

304 第二天吃过早饭，少将拿出一本厚厚的书说：“这本书是《红楼梦》，你们也看看。”说完就去办公室了。三姐接过来，问四妹：“《红楼梦》是讲什么的呀？”四妹说：“讲的是叫做贾府的一家有钱人，主要是贾宝玉、林黛玉、薛宝钗三个人的爱。”三姐说：“胡扯，三个人怎么爱？”四妹说：“司令跟我们四姐妹都能爱，人家三个人就不能爱吗？”三姐说：“哦，我知道了，那个人有两个老婆，比我们司令还少两个。”四妹说：“不是。贾宝玉想娶林黛玉，薛宝钗想嫁贾宝玉。”三姐说：“要是林黛玉不肯嫁贾宝玉，贾宝玉不肯娶薛宝钗呢？贾宝玉不就成了和尚佬了？”四妹说：“三姐啊，我今天才知道你聪明。你怎么知道这个爱情故事最后讲贾宝玉当和尚啊？”三姐说：“切，傻瓜都看得出结果来。贾宝玉没有老婆，不就成了光头和尚了？他还能有什么办法？”四妹说：“其实呢，原来林黛玉也挺想贾宝玉的，但贾母呢，就是贾宝玉的奶奶不肯，要他娶薛宝钗。”三姐说：“两个人跑了不就得了？”四妹说：“跑了？没钱啊。”三姐说：“去打工不就有钱了？”四妹说：“贾宝玉公子少爷，林黛玉一肚暗病，两个人怎么打工。”三姐说：“我想啊，林黛玉没了，贾宝玉规定去当和尚了。”四妹说：“是啊。不过呢，林黛玉还有命的时候，贾宝玉娶了薛宝钗。”三姐说：“那不把林黛玉活活给气死了？”四妹说：“是啊，所以贾宝玉疯了，去当和尚了。”三姐说：“这么说，这本书很好看啊。”她翻开来仔细看，说：“哎呀这么多字我看不懂，四妹你要教我看啊。”四妹说：“行啊。不过呢有很多字我也看不懂。”三姐说：“不要紧，知道是说什么就行了。”四妹说：“我也只是走马观花看过一次，知道大概讲什么。”三姐问：“这个是什么字？”四妹说：“跟赚钱的‘赚’字同音，意思是写。”三姐又问：“这个是什么字？”四妹说：“跟真实的‘真’字同音，有人姓这个字。”三姐不停地问，四妹说：“三姐啊，这是小说，是故事书，字比较浅。深的字往往与故事没多大关系，不管它。”三姐看完第一回说：“嗯，不知道讲什么。”四妹说：“是讲贾宝玉和林黛玉的前世及情缘。”三姐说：“斩千刀，你早讲我不就明白了？”四妹说：“后面的故事情节生动有趣，看多几回，就容易理解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