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海潮歌

393 蔡天娇将礼单写好之后，问四大姑还有什么要写的。四大姑说就是这么多，同时提醒蔡天娇说，过两天就要去看家门了。吃过午饭，四大姑说要回去了。二叔婆母女俩要她留下来住两天，四大姑说家里工多，要回去帮做。二叔婆说工都做得完？还说你就是在这里出世的，这里就是你的家。四大姑感叹说是呀，住了十几年，做梦都想着生我养我的地方。俗话说得好啊，肚饥想着年边饼，眼睡想着外家床啊。小时候什么时候想睡觉就睡觉，现在不由得你了。二叔婆母女俩送四大姑出了门，回到屋里刚坐下，大哥大嫂和石生回来了。蔡天娇说：“大哥大嫂你们回来了，快吃午饭。”石生问：“阿姑，你吃了吗？”蔡天娇说：“吃了。”二叔婆说：“石生放牛回来啦，快吃午饭，等一下还有一点工给你做。”石生很快吃饱了饭，蔡天娇说：“和你拿点东西去廷锴哥的家。”石生说：“给我拿。”姑侄俩来到蔡廷锴家，看到廷锴嫂和孩子正在吃午饭。石生说：“廷锴嫂，吃午饭啊。”廷锴嫂说：“是啊，你们两子姑还没吃午饭吧，坐下来一起吃。”蔡天娇说：“不了，我们吃过了。拿几只糕饼过来给你。”廷锴嫂说：“哎呀阿姑真是有心，你们不留下来吃，拿来给我们。阿姑，是不是亲戚来啊？”蔡天娇说：“是啊，是四大姑来。”廷锴嫂说：“阿姑坐，有凳啊。石生叔，你也坐。”蔡天娇坐下来问：“廷锴嫂，上午做什么工啊？”廷锴嫂说：“到四方坡种番薯，还没种完就中午了。阿孙又哭又闹，我就带他回来了。”蔡天娇说：“又要做工又要带小孩，真不容易。”廷锴嫂说：“有什么办法。廷锴不在家，我就什么工都得自己做了。”蔡天娇说：“廷锴嫂，你辛苦了。”廷锴嫂说：“廷锴也说我辛苦。我说辛苦就辛苦呗，命生成的呀。廷锴说他想退伍了，回来帮做工了。”蔡天娇说：“如果不经过批准就偷偷跑了，是违反纪律，是要受到惩罚的。”廷锴嫂说：“我也是这么说的。他说向营部打申请退伍报告，营部批准就可以了。阿姑，你要帮一下。”蔡天娇说：“看情况吧。廷锴嫂，我们要回去了，有时间的话你也过来聊聊。”廷锴嫂说：“好啊。阿姑，不好意思，让你拿个空篮子回去。要不这样，我给你几个芋头拿回去。”蔡天娇说：“廷锴嫂，不用了，我们家里也有。”姑侄俩刚回到家，二叔公也回来了。

394 石生看到二叔公回来了，就赶快跑过去接药箱。蔡天娇说：“阿爸去看病现在才回来，口渴了吧，先喝点米汤。”她边说边从厨房捧出大半碗米汤给二叔公。二叔公喝了米汤说：“陈仓谷米，调和脾胃，解渴除烦，能止泻痢。”蔡天娇说：“阿爸，药性歌括啊汤头歌诀啊你都背的滚瓜烂熟，都快成医圣了。”二叔公说：“谁都是靠背医书当上大夫的。你想想啊，大夫帮人家看病要翻书看，开药方也要翻书看，不怕人家笑？那谁不会当大夫啊。”蔡天娇说：“阿爸说得对。”二叔公说：“诊病和用药的路数都要记在心里，辩证施治，才能对症下药。”二叔婆在上高厅做针线，她停下手中的活，看了看二叔公说：“你阿爸又跟人家喝酒了吧，现在才回来。”二叔公说：“我要是喝酒瞒得了你？你老远不就闻到了酒味了么。”蔡天娇拿芋头来了，轻声说：“阿爸吃芋头。”二叔公边吃边说：“哎呀，好吃。”蔡天娇拿起一个芋头说：“这是大肉芋子。”二叔公说：“芋子好吃。大哥大嫂他们呢？”蔡天娇说：“他们吃午饭了，刚休息。石生，过来。”石生跑过来，坐在蔡天娇身旁。二叔公说：“石生，吃芋头，大肉芋子。”石生说：“我吃饱了。”二叔公说：“有些人不喜欢吃无归屋，我觉得无归屋也很好吃。”二叔婆说：“无归屋吃起来嘴是有点痒，但我觉得有甜味，我最喜欢吃了。”石生说：“我觉得吃起来嘴痒，我不想吃。”二叔婆说：“小孩子都怕吃无归屋，就说无归屋是痒人芋。”二叔公问：“石生，你跟阿姑学会多少个字了？”石生说：“还没算过。”蔡天娇说：“就学会唱掌牛奴，学会说几句千字文，几句三字经，会写几个字了。”石生说：“我会写好多字了。”蔡天娇说：“你会写好多字啦？我才教你写过‘蔡石生’，三个字。”石生说：“还有‘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’，十个字。”蔡天娇说：“还有‘天’字，还有‘人’字。”石生说：“是啊，二人力大顶上天，是阿姑教我的。”二叔公问：“就这么多？没有了？”石生说：“还有‘二叔公二叔婆’六个字。”三个大人听了，都忍不住哈哈大笑。蔡天娇说：“要叫爷爷奶奶。”石生说：“知道了。”蔡天娇问：“石生，谁教你的啊？”石生说：“三哥和五哥教我写的。”蔡天娇说：“只能说他们教你学会写三个字。”石生说：“是。”

395 石生说三哥和五哥教他写“二叔公二叔婆”六个字。蔡天娇说“二”字刚才算过一次了，不能再算了。石生说还有四个字。蔡天娇说“叔”字有两个，只能算一个，还有几个字啊？石生说还有三个字。二叔公说石生要多些叫阿姑教你学写字，还要叫阿姑教你学算数，要不然有钱你都不会算。大家都哈哈笑了起来。石生笑着说：“有钱都不会算？有谁这么傻啊。”二叔婆说：“石生说得对，没有谁这么傻。世界上多傻的人都有，就是没有不会算钱的人。”蔡天娇说：“刚才我听廷锴嫂说，廷锴想申请回来了，不当兵了。”二叔公说：“他为什么要回来，嫌当兵不好？”蔡天娇说：“他不是嫌当兵不好，是家里的工多，他想回来帮家里做工。”二叔公说：“当兵是有纪律的，不能想回来就回来。”蔡天娇说：“她叫我帮说说，等长官批准。”二叔婆说：“这件事急不得，要等你跟长官的事情办好了才行。你还没过门就对长官指手画脚了？”二叔公说：“你阿妈平时讲话不知深浅，但今天讲话还算是臭点米气。刚才四大姑怎么说？”二叔婆说：“她说过两天就去看家门，带礼单和日子单去。”过了两天，天还没亮，二叔婆和大嫂早早起来，又是做饭又是做糕点。吃过早饭，大嫂说：“大妹，梳头换衣服，早去早回。”一会儿，两姊妹妆扮好，拿起篮子急急忙忙往陈屋村走。到了陈屋村，她们看到四大姑和两个表妹已经在那里等候了。五个人汇合在一起，急急忙忙往罗镜圩赶。跟师爷的预测一样，这几日的天时都很好，以多云为主。人逢喜事精神爽，五个人说说笑笑，不到一个时辰就来到了新兵营驻地。管带看到她们来了，赶忙将她们迎进屋里，先以茶水款待。管带说：“大家早就熟悉了，随便喝茶。”大家慢慢喝茶，都说味道香，好喝。六婶说：“陈大哥，我今天给你带来了礼单和日子单。礼单写着要置的东西跟人家的基本上是一样的。你看看，有什么要改变的不。”管带说：“好。要买的东西都很普通啊，就是天娇用的东西贵一点。但算一算，我看也用不着花多少钱。”蔡天娇说：“如果金首饰花钱太多的话，那就买银首饰吧，银的也很好看啊。”管带说：“还是戴金首饰好看，这点钱我还是舍得花的。”六婶说：“陈大哥，礼金的行情目前是这个数。”管带说：“礼金规定是这个数，就按照这个数吧。”

396 六婶说礼金是比以前多了些，但目前的行情就是这样。物价不断上涨，娶新娘的钱也要多好多了。管带说既然大家都是这个数，就按照这个数办行了。六婶说大妹的家里人不是大财主，但也不算穷，陈大哥娶到这家人的妹子回去，大家都好过。大嫂说大妹生的好看，一点脾气都没有。管带说第一次看到天娇就看出她性情温顺，是个好妹子。大嫂说那还用说，好多有钱人去我家求大妹，我家大妹看都不看他们一眼。陈乐燕说表姐读过书，识字识墨，什么道理都懂。陈飞燕也开始说话了，她说表姐会唱好多山歌，唱山歌声音不知道有多好听，我最喜欢听表姐唱山歌了。管带说我也喜欢唱山歌，以后要跟天娇学，天娇要教我唱山歌哦。蔡天娇说我听说长官会唱很多山歌，我要长官教我唱才是。陈飞燕说表姐以后要改口了，要叫陈大哥。蔡天娇有点不好意思了，她说我不是一时还不习惯吗。大嫂说我家天娇识好多字，她教石生写字，还教他读千字文啊三字经啊，还有诗歌啊，什么李白啊苏东坡啊，都有。六婶说：“陈大哥你看，大妹的嫁妆。”管带说：“嫁妆啊，天娇说说看。”蔡天娇说：“大姑，这么多就行了。”六婶说：“大妹，这嫁妆就由你爸妈出钱买。”蔡天娇说：“那就买多几样。”逗得大家忍不住笑。大嫂说：“大妹，你还没过家门就向外家伸手了。”又是一阵笑声。陈乐燕说：“陈大哥，你看我表姐对你多好。”管带说：“我知道她对我好，我也对她好啊。”蔡天娇笑着说：“不要车大炮。我想骑马你又不给你的马我骑？”又是一阵笑声。管带说：“天娇，不是想骑马就骑马的。不会骑马会摔下来的，要慢慢学才行。”蔡天娇说：“这么说你要教我骑马喔。”管带说：“我说是什么事呢，教你骑马啊，容易。”看着蔡天娇跟管带在逗笑，四个人心里羡慕得不得了。除了羡慕，六婶想的是做成好事拿到媒人钱，大嫂想的是好事做成今后有依靠好办事，两姐妹想的是要嫁个好老公。六婶说：“彩礼和卖女酒需要的钱就是这么多，卖女酒由女家头办，新娘酒由长官办。”六个人正说着话，食堂的人来通知说，饭菜准备好了，请长官和大家去吃午饭。午饭后，蔡天娇和大姑大嫂两姐妹领了封包，欢欢喜喜回家去了。蔡天娇她们一走，管带就开始考虑喜酒和财物的问题，并决定过两天将钱送到蔡天娇家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