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海潮歌

213 四妹说：“三姐，一个人穷也好富也好，就几十年天下，能平平安安度过就谢天谢地了。”三姐说：“是啊，我们家也算是帝王将相之家，说得上是荣华富贵。到司令这一代，将相也出了五六代。司令说，光绪年间前辈的官运也曾有过大起大落，但有惊无险。”四妹说：“我老爸说，当官有钱有势，谁都争着当。但当官的都想风平浪静，不想打仗。打仗又辛苦又危险，还是做百姓好。自己耕自己的田，安安稳稳过日子。”三姐说：“乡下人都爱这么说，是有一定的道理，但也不完全是。太平天国年间闹均田制，抓壮丁。年轻人为太平天国卖命，结果是一无所有。再后来还被清军追杀，父老乡亲也受牵连。”四妹说：“俗话说，鱼怕换塘人怕换皇。孙中山是大总统，位置被袁世凯抢走。黎元洪当总统，遭受张勋复辟，还遭受段祺瑞讨逆。打来打去，多少人家破人亡，对民国有什么好处？”四妹说：“我们两广也一样。前两年肇军跟桂军是朋友，今年又变成敌人了。这次我们能不能躲得过这场灾难，就看独立旅的了。”三姐说：“还是那句老话：走一步算一步，过一天算一天。”四妹说：“人不由己，听天由命吧。”三姐抬头看了看日头，说：“四妹，看样子已经到申时了，要回去做饭了。”四妹说：“好。”回到家里，四妹看了看八卦钟，说：“快四点了。”三姐说：“抓紧时间煲饭。四妹，用心将饭煲好一些，让司令吃好吃饱。”四妹说：“知道了，你烧火，我洗米。”其实，两姐妹平时都是这么做的，也是这么说的，早成习惯了。不到半个时辰，米饭就煲好了。三姐一边吸气一边说：“四妹你闻闻，多香啊，我都想吃了。”四妹说：“煲香饭不是很难。水放合适火烧合适，基本煲熟。退火再焗一会儿，楸上来再焖一下就行了。还有，沙煲饭要比铜煲饭香，三姐你说为什么呢？”三姐说：“谁知道啊，煮菜。”几样菜都是中午吃剩的，煮一下就可以了。到了五点几钟的时候，少将回来了。三姐看到他整个人有点疲惫的样子，就关心地说：“司令，你累了，先坐下来歇一歇，再吃晚饭。”四妹说：“三姐说得对，先歇一歇。”少将刚坐下，三姐就给少将揉捏肩膀，四妹给他轻轻拍打手臂腿脚。少将没有说话，他确实是很累。他知道，三姐和四妹看得起他的金钱与权势。但时间久了，她们对他也有了感情。

214 少将开口了，他说：“哎呀，感觉不再疲倦了啊。经你们两人揉揉捏捏拍拍打打，我全身上下都轻松舒服了，就像换了个人似的。”三姐说：“那还用说，要不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去叫女孩子按摩。”四妹说：“专门从事按摩职业的女孩子长得可漂亮了。”三姐说：“规定的了。女孩子满面笑容、热情大方，男人见了，心情马上就好了起来。加上那双稚嫩娇柔的小手，软绵绵的滑溜溜的，有哪个男人舍不得花钱享受享受？”少将说：“按摩是享受，但再享受也得吃饭。”四妹说：“我们只顾跟司令说话，都不记得吃饭了。”三姐说：“是啊，吃饭。”少将说：“今晚就喝点酒吧。”四妹说：“好，司令先喝口鸡汤。”少将习惯上喝了汤，然后吃一碗饭再喝酒。三姐说：“就喝玉冰烧吧，陈太吉酒庄的。”少将说：“好的，你们也喝一点吧。”四妹说：“玉冰烧稍为浓些，我喝一点点试试味道就行了。三姐，你喝不喝？”三姐说：“我也是喝一点点，过瘾过瘾。”四妹说：“这酒是够香醇的，浓度低些就好了。”三姐说：“四妹喝少些，喝醉了我可不理你啊。”四妹说：“三姐，我知道自己的事，怎么敢喝醉。喝到感到有点头昏了就不喝了。”少将说：“呵呵，喝到有点头昏了，我看你就要醉倒了。”三个人都忍不住嘿嘿地笑了起来。三姐想：四妹你好强是不？我就让你喝到烂醉，出出你的丑。她主意已定，就举起杯子笑嘻嘻地说：“司令最爱讲话笑我们两人了。玉冰烧喝起来这么顺喉，有这么容易醉人？四妹，喝。”四妹也举起酒杯说：“就是。这么香又这么顺喉的酒，醉也不上头。”看到四妹的傻劲被她一句话就鼓动起来了，三姐心里暗自偷笑。三姐这点小把戏怎能瞒得过少将？他瞅了三姐一眼，正要说话，却被三姐发现了。她先发制人，举起酒杯说：“这么好的酒，广东米酒，司令，喝。”她又转向四妹，说：“四妹，喝。”少将看到三姐脑子那么灵活、应变那么快捷，心里暗暗佩服：如果三姐是个男人，真不知道能做多大的事业。“司令，吃鸡肉。四妹，你也吃一块。”三姐不断劝酒的同时，还不断对少将和四妹大献殷勤。她是一个普通女人，却以超出常人的智慧和举动正投身于一场戏，而这场戏的导演和主演都是她。少将一边喝着美酒吃着美食，还有美女陪在身边，暗自赞叹荣华富贵莫过于此。

215 四妹又喝了一口酒，说：“酒是有点苦味，但喝的次数多了，就感到又香又甜了。”三姐说：“我也感到又香又甜。四妹，喝。”少将问：“四妹，头晕了吧？要是晕了就别喝了，喝醉了你就知错。”四妹说：“好像有点晕了，但不要紧。”三姐说：“司令，四妹不是说了吗，她醉也不上头，何况她还没醉呢。四妹，我陪你喝。”四妹说：“酒太香了，再喝多两三口。”少将看了看四妹，看到她脸面通红，眼神反应有点迟滞，知道她真的醉了。三姐说：“司令，吃虾。”少将说：“你也吃。四妹，酒醉了吧，吃虾。”四妹说：“不要紧，一醉解千愁。”她的话还没说完，突然感到喉咙蒂有一股酸辣的气味往上涌，忍不住“哦哦哦”地呕了起来。看到四妹呕个不停，三姐心里是幸灾乐祸。少将说：“三姐，快冲一杯葛花解酒糖茶给四妹醒酒。”四妹喝了醒酒茶，慢慢恢复过来了。三姐装作很关心四妹的样子说：“四妹，好些了吧。都怪我没有提醒你，让你醉成这个样子，又难听又难看，还会伤身体。”四妹说：“我感觉喝起来挺顺喉的嘛，谁料到酒醉了都不知道。”三姐正想着如何才能瞒过四妹，听到这句话，就说：“是啊，谁想到这种酒这么容易醉人。”少将心想：果然不出所料，三姐很会耍两面手法。他说：“四妹，喝酒喝到烂醉，出丑了吧。”四妹说：“我以为喝醉酒至多是有点晕而已，谁知道这么难受。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，头疼的好比被打一根木桩进去一样。我不听司令的话，真是不好意思。”少将说：“你还算是幸运的。不少人喝酒过量，引起酒精中毒，一命呜呼了，那才枉为人生。”三姐装傻，故作惊讶地说：“酒有酒精的呀，还会醉死人，太可怕了。”一会儿，三姐和四妹将呕吐物清除完了。少将说：“酒精又叫做乙醇。将酒曲加进大米里进行发酵，然后烧火蒸煮。最后蒸汽经过酒接滴出，就是酒了。”三姐问：“司令，你会蒸酒啊？”少将说：“我哪里会蒸酒啊。我们村有人蒸酒卖，小时候我去看过。”四妹问：“喝酒会中毒，为什么那么多人喝酒呢？”三姐说：“贪得意呗。大家凑在一起，又敬酒又罚酒还猜拳，真是热闹。”四妹说：“为了热闹，命都不要啦？”三姐说：“还说别人，问你自己吧。”少将说：“亲属好友在一起喝点酒聊一下是一种酒文化，过之就是醉生梦死了。”

216 想想四妹被捉弄的可怜相，三姐心里暗暗好笑。但她到底是心太软，且看到四妹是自己的姐妹，捉弄过后心里就慢慢后悔起来。她很不好意思地问：“四妹，头还晕吧？”四妹说：“不晕了，就是有点饿。”三姐给她舀了半碗汤，说：“先喝点汤再说。”等四妹喝完了汤，三姐又给她盛饭。四妹一边吃着饭，一边感激涕零地说：“三姐真好。有时候说话是有点滑稽，还有点喜欢整人，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。”少将慢慢吃饭，慢慢想着自己的事，任她们姐妹俩瞎折腾。三姐问：“四妹，过去我是有点不对。有时候我觉得不知道干什么好，就跟你开个玩笑。你不恨我吧。”四妹说：“三姐啊，你把话说到哪里去了。我知道你是开玩笑，当时我都不恨你，到现在都这么久了，我还怎么恨你啊。”三姐说：“每次开玩笑我都让你吃点亏，你好像是很不高兴的样子啊。”四妹说：“我是又高兴又不高兴。两个人开玩笑，是很开心的事情。我故意不高兴的样子，一是让你心里满意，二是不让你得寸进尺，免得你越玩越过分。”三姐说：“哎哟，四妹，真是人生难得一知己啊。下辈子我们两个还是做姐妹，一起跟随司令，你说呢？”四妹说：“好啊，说过是话拜过是年。我们今生无悔，如果有来生，你我再做姐妹，还是跟司令。”少将正为独立旅的何去何从而处心积虑，哪有心情听她们两个庸俗之辈的油盐酱醋之说？不过，当他听到“人生难得一知己”这句俗话的时候，他突然想起来了：李秀丽不就是我的红颜知己吗？我怎么差点就把她给忘了。前几天她还主动给我写了信，我也给她回了信，告诉她我要去找她的。司令部的事一时半会没什么好上心的，该布置的也已经布置好了，明天就可以去见她了。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，虽然说不上是什么千古美谈流芳百世，却也算得上是成就一桩大好事。天快黑了，三个人一起到外面去闲逛了一会儿，讲讲一些芝麻绿豆大的事，然后就回去睡觉了。三姐又问了问四妹喝醉酒的感想，四妹说：“能有什么感想啊，头疼胸闷恶心呕吐，惨过大病一场。我要是醉死了，就做酒鬼了。”三姐说：“四妹放心吧，以后我不准你喝醉。”少将想着心中的红颜知己，慢慢就呼呼睡着了。第二天，少将早早起来。早饭后他告诉姐妹俩说是有公事要去肇庆，接着带了几个卫兵，上了马往东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