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海潮歌

293 金小妹叫少将吃鱿鱼，少将夹起一块鱿鱼放进嘴里慢慢品尝。他说：“嗯，真好吃。小妹吃啊。”金小妹也是慢慢品尝鱿鱼，然后说：“哎，味道真香甜。司令，你们海边人真会吃。”少将说：“俗话说得好，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嘛。在我们海边，穷得没裤子穿的人都是天天吃海味。”金小妹听了少将的话，很吃惊的样子说：“司令，我是越听越糊涂了。山珍海味是有钱人吃的东西，裤子都没得穿的穷人怎么吃得起呀？”少将说：“你听我慢慢说。海很大，是吧。”金小妹说：“是呀，要不怎么叫大海。司令吃菜。”少将边吃边说：“海太大了，东西就多了，谁想吃就去捉。”金小妹问：“穷人也可以去捉吗？”少将说：“大海无边无际，还分什么穷人富人。海水里什么吃的都有，谁捉到谁得。”金小妹说：“难怪司令说穷到没裤子穿的人都天天有海鲜吃。”少将说：“对呀，海里的东西很多，只要舍得去海，就有的吃。”金小妹说：“司令，海味可以吃，也可以卖钱。”少将说：“不错。离海不远的人要吃海味就到海滩上去捉，有吃有卖。离海远的人当然要用钱买了，离海越远海味就越贵。”金小妹说：“我听懂了。司令，吃蚝蛎”少将说：“蚝蛎也很好吃，味道与鱿鱼各有不同。蚝蛎和鱿鱼的做法差不多，都是用热水浸泡一阵子，然后与猪肉一起，加水慢慢煮就行了。”金小妹说：“我是按照司令说的方法做的，用小火慢慢煮，煮好之后才放盐加配料。”少将说：“不错，再煮一会儿就可以了。”金小妹问：“司令，你说海里有好多东西捉啊？”少将说：“是啊。海里什么东西都有，多是鱼虾，还有鸟有蛇。海水里的鲸鱼鲨鱼翻车鱼都比水牛大得多，能把小船掀翻。”金小妹问：“那么大的鱼谁敢捉呀？”少将说：“谁都敢，但是要有大船，还要有大网。海边人只在海滩和浅水的地方捉小鱼小虾，吃不完就拿到圩市上去卖。”金小妹问：“怎么捉得到鱼虾呀？满海都是水。”少将说：“涨潮是抓不到东西的，要等到退潮才行。海水退下去，水浅了，鱼虾和螃蟹就容易捉。海滩露出来了，就可以挖螺，还可以挖沙虫、泥虫。”金小妹问：“司令，珍珠不是在海里的吗？那么小怎么找得到呢？”少将说：“用不着找。珍珠在珍珠螺肉里，珍珠螺生在海水里。将珍珠螺捞上来，割开来就能将珍珠取出来。”

294 金小妹多次听少将讲海湾沙滩、鱼虾蟹鲎，每次都是听得津津有味。少将说，海边人喜欢拿山里人开玩笑，嘲笑他们不了解大海。其中有一个笑话说，有个山里人到海边买了个大鲎，拿回家喂养。喂什么东西大鲎都不吃，他只好把大鲎劏了。他看到大鲎里面有很多看起来像绿豆的鲎蛋，就叹了一口气说；“龟儿你，给粥你又不吃，给饭你又不吃；我知道你吃绿豆，我就不劏你。”金小妹听了，笑嘻嘻地说，海边人把山里人看得那么傻啊，鲎蛋和绿豆都分不出来？少将又说，山里人也喜欢拿海边人开玩笑。少将讲山里人的故事，山里人听了就讲海边人的故事：有个海边人来到山里，看到远处有一只大老虎，心里很高兴。他说：“哎呀你们山里人养的猫真是大个啊。”他的朋友说，那是老虎不是猫，会咬人的。金小妹听了，又是笑嘻嘻地说，司令嘲笑人家，人家不也嘲笑你？少将说，海边也有山，山上也有老虎。海边人也见过老虎，怎么会说是猫呢。金小妹问少将，那么多人去海捞海鲜，那不就满海都是人，还有东西捉？少将说，离海十里八里路远的人去海，远一点的人不去。就是海边人也不是天天去海，他们要做工。海边滩涂很大很阔，到处是榄山。涨潮很快的，如果认不得路就走不出来，就被海水淹了。金小妹问少将去过海不？少将说去过，挖螺挖泥虫摘榄钱。晚上去摸海，在水浅的地方捉小鱼小虾。最好玩的是去捉沙蟹。天气闷热，沙蟹从沙粒下钻出来乘凉。有些海滩叫做“沙蟹地”，遍地都是沙蟹，熙熙攘攘，“沙沙”地响。海上越是黑暗沙蟹越是好捉。沙蟹最怕亮光，见到闪电就赶紧钻进沙粒下面了。金小妹问少将大鲎是怎么样的呢？少将说鲎头和鲎身一起看，圆圆的像个竹盖子；鲎尾就像一根棍子，又尖又硬又滑。母鲎比公鲎大很多，公鲎总是趴在母鲎上面，一起随水漂流去寻找东西吃。金小妹听了，一下子条件反射，脸红了起来，还忍不住“嘻嘻嘻”地笑。还有一种鲎叫做“鬼鲎”，又黑又小，跟碗口差不多大。少将接着说，有些人见了“鬼鲎”都不捡，就是捡回去也多是喂猪。所以，海边人要说“穷”就说“穷过鬼鲎”。金小妹是山区妹子，土生土长，哪里见过什么世面？她听少将讲起大海，知道很多从没听说过也从没见到过的东西。她觉得大海是那么的新鲜有趣，又是那么的神奇奥秘。

295 下午，少将来到办公室，翻开备忘录看。征兵扩编工作和肃反防特工作同时结束，筹款筹粮任务也顺利完成了。眼下没有总部布置的待办事项，他可以暂时松口气。然而，征兵扩编还只是桌面上的成绩，要真正做到名副其实的军力建制还要等待时机成熟才行。全国的政治军事形势在变化，两广的时局与肇军更是息息相关。所以总部在调整部署，各司令部也在等待机会。少将喝了口茶，慢慢思考国际形势与国内军事发展趋势。他知道，西欧国家及日本在中国周围正虎视眈眈，千方百计寻找下手的机会。他们正拉拢利用中国的实力派充当他们的傀儡或者经纪人，为他们瓜分中国、掠夺自然资源服务，甚至企图侵占整个中国。国内大大小小的军阀不以国家的前途和民族利益为重，而是为了一己之利而互相倾轧，为了实现个人抱负而蠢蠢欲动。不少名为热血青年实为野心家阴谋家的读书人纷纷组织党派社团，无事生非蛊惑人心，犯上作乱趁火打劫。在这样的氛围下，国家利益民族前途奄奄一息在劫难逃。在北京，黎元洪出任大总统时间还不久，国务总理段祺瑞独断专行，拒不执行民国政府的法令法规。中国政治形成四分五裂的局面，群雄奋起扩大势力武装割据称霸一方。少将心知肚明，目前桂军所做的一切也不外乎是这么个套路，肇军也莫过于此。在广州观音山，陆荣廷自任广东督军不久。他的境遇跟黎元洪的恰好相反：黎元洪掌的权是虚权，陆荣廷掌的权是实权。从他自己任命自己当督军来看，他就是实力派。少将心里想，陆荣廷能在两广地区呼风唤雨随心所欲，除了直接掌握桂军，还掌控部分滇军和粤军。此外，还有一个相当重要的原因，那就是他有强大的靠山岑春煊。所以，陆荣廷和莫荣新桂系军阀能称霸两广。就拿肇军来说，表面上是桂军的友军，实质上受控于桂系。肇军有朝一日不听命于桂系军阀的指挥，必定遭到无情打击甚至有可能难逃灭顶之灾。肇军的招兵扩编就是为了应付桂系虎狼之师的威胁。少将叫来参谋长，两人一起分析研究即将发生的军情动向，一致认为当下形势还是有利于肇军的存在与发展的。参谋长说：“就目前形势看来，桂系还没有吞并肇军的必要，司令暂时不必担心。”少将说：“参谋长高见。桂系集结兵力夺取最高权力的条件还不成熟。”晚饭时间到了，少将慢慢走回家去。

296 少将进了屋，金小妹已经将饭菜做好了。少将喝了汤，然后慢慢喝酒。金小妹说：“司令，吃鹧鸪肉。”少将边吃边说：“好久没吃过鹧鸪肉了，嗯，真好吃。”金小妹说：“是刘艳丽大姐送的。她说，吃了晚饭和我们一起出去逛逛，但不知道司令怎么说。”少将问：“你是怎么说的呢？”金小妹说：“我说你吃了饭就过来呗，再叫上陈医生一起来呀。如果司令没有时间去，我们就三个人去啊。”少将说：“小妹，你回答得很合适，你越来越会处理问题了。”吃过晚饭，金小妹收拾好台面，洗好碗筷，就听到刘艳丽和陈医生来了。两位大姐轻声叫喊：“小妹，小妹。”金小妹出来了，她说：“司令说今晚没时间去，吩咐我们三个人去。两位大姐，走吧。”三个女孩子朝着上次砍柴妹唱山歌的方向走去，希望又见到她，请她唱山歌。刘艳丽说：“小妹，你还认得上次唱山歌的那个妹子吧。”金小妹说：“认得啊。她跟我面对面，离我很近。我记得她脸圆圆的，很好看。”陈医生说：“我看到你跟她聊得那么亲热，我以为你们认识。”金小妹说：“也不是十分认识，见过面，知道她会唱山歌。陈医生，你会唱山歌吧。”陈医生说：“不会唱。我偶尔听到过，但不大听得懂。”刘艳丽说：“陈医生从小到大都住在广州街上，很少听人家唱过山歌吧。”陈医生说：“是啊。”金小妹问：“陈医生，你在学校读书，老师不教你们唱山歌啊？”陈医生笑了，她说：“不教我们唱山歌啊。”刘艳丽说：“学校开设有音乐课，学生学唱歌，学弹琴。”金小妹问：“唱什么歌呢？”陈医生说：“唱西洋歌曲，也唱有代表性的民间歌曲。”金小妹说：“民间歌曲是我们中国的吧。”刘艳丽说：“是啊，有点像山歌，调子复杂些。”金小妹问：“弹什么琴呢？”陈医生说：“弹钢琴，风琴，秦琴。”金小妹说：“我没见过琴。”陈医生说：“钢琴风琴是西洋乐器，像个柜子，你可能没见过。但秦琴你可能见过。粤剧团到乡下演出，乐队就有秦琴。圆圆的，琴蛇皮做的，弹起来‘咚咚’响。”金小妹说：“哦，我知道了，戏台上面旁边，有人吹箫，有人拉二胡，也有人弹琴。我们乡下人就将那种琴叫做‘咚咚’。”陈医生说：“就是‘咚咚’啊，广州人也这么说。”刘艳丽说：“我家里也有一个咚咚，下次我回家拿来教你弹。”